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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3 章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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樹旁,只穿著中衣,敞開的領口裏透出捆綁手法狷狂的繃帶,他卻沒有看我,只是仰頭看著天,花瓣落了他一身,他似乎不曾察覺,只仰頭淡淡望著星空。

我突然覺得這一幕熟悉異常,這一幕在我很多次夢境裏出現過,是模糊的片段亦或是殘存的夢境,葉浚都是這樣一個樣子。月影和花瓣落了滿身,目光柔和而溫存。

“你身上的傷還未好,怎麽出來了?”我道。

“只是出來吹吹風。”葉浚低聲道。

之後我倆就都沈默了,誰也不再說話。

“那……你接著吹風罷,別涼著了,我回去了。”我緊了緊衣服,轉頭要走。

“如瑤……”葉浚突然道:“回去之後我向你家裏提親可好。”

一股涼風吹來,夾雜著些許不屬於夏天的冷意。

我突然覺得委屈至極,想哭想撞墻都沒地方去。這股委屈我一直努力壓抑著,終於在葉浚這樣一句話的引導下爆發了!我玩命救了這廝,結果功勞還得記在情敵頭上。更加憋屈的是我還得裝成情敵的模樣……因為在這鏡中的世界裏我不能改變過去的一絲一毫,改了一丁點我這輩子就要留在葉浚的回憶之中。柳如瑤是怎麽掉的鏈子我不曉得,但總之我得將她掉的鏈子拼死拼活的接上,要不然葉浚就死了,那便徹底沒有然後了……

我死死壓下心裏頭翻滾的委屈,吸一吸鼻子裹了衣服把話岔開道:“風涼了,有事回頭再說罷……我回去睡了。”

我往回走,卻突然被葉浚叫住。他道:“你能不能,陪我看一會兒月亮……”

我最近失血過多,心力交瘁不算,還得拖著病體陪您老看月亮?我真是好雅興啊!

我冷笑道:“那玩意沒什麽好看長得像個大餅一樣,我看了怕是會肚子餓。”

“那就不看月亮,陪我坐一會……”葉浚急切道。

“那也是算了,我有痔瘡,不能著涼。”我冷著聲線默默往回走。

大約是走到客棧大門時,葉浚突然輕聲道:“若是有一天我死了,你說這世上的人能記得我多久?十年?二十年?然後就會隨著歲月消彌,徹底被遺忘了罷……”

我站住了腳步。

我回頭,他目光迷離的看著月亮,煢煢孑立,仿佛自始至終都只有他一人。

我看著他,鄭重道:“不會的。”

“你要好好活著,再多委屈磨難都要好好活著,你命裏註定會有那種為了你幹墮地獄,不懼刀山,不畏火海,什麽苦難委屈都能忍的人。就算是為了她,你也要好好活下去。”

“終歸會有人記得你,記一輩子,或是更久。”

我壓下眼淚,踏上了樓梯。

四十一,放手

我突然想起最初我遇見他的時候,那時是幫助葉潯夫婦逃跑的路上,那亦是一個夜晚,我坐在大石頭上,和他說著類似的話。卻未曾想過再次說起仿佛已過了萬載千年。

我步伐有些淩亂,並沒有註意到有什麽東西從我袖口裏掉出來,發出極其微小的聲音。那是一枚簪子,是那時我給林盈月選的簪子,後來它劃開了我手腕兩次,也救了葉浚兩次。我不曉得這東西究竟是我的災星還是葉浚的吉祥物。但我並不知道這個少年在我走後悄然將它撿起,拿在手心疑惑地摩挲。

我迅速上了閣樓回了房,葉澈還是倚著窗戶閉著眼。我不知他是醒著還是真睡了,但即便是醒了,裝睡也算很給我面子了,真是善解人意。因為我現在滿臉淚水淒慘無比,即便黑燈瞎火我覺得要是葉澈現在醒過來對著我這張臉那會更尷尬。

我一頭紮進床裏大被蒙面,獨自一人哭的混天黑地。

我是個軟弱的人,想保住這個保住那個最後將自己搞的很累。

我那時就做了一個決定,如果葉浚回去之後真的要娶柳如瑤,那便娶好了。

他之前救過一次我的命,這樣我們便兩清了。

兩清了,兩清了。我本就是過客,又能奢求什麽?

這樣想著便睡了過去,直到第二日清晨,我起床後看著就銅鏡裏紅腫的眼睛,哀嘆一聲,趕緊用冷毛巾敷著。

葉澈醒了,他看著我瞎子一般蒙著毛巾來回撞墻的蠢樣沒說什麽,只將目光移出了窗外。

葉浚經過我昨晚那一番話之後算是打起了些許精神,今天一早便有他的兄弟來接他。門外停了好幾匹馬,馬聲嘚嘚,那些人都和葉浚是生死之交,可以信任。

我們一直送出了大門外。

葉浚上了馬道:“昨晚你掉了東西,你看看這個是不是你的?”

那支梨花簪子。

我點了點頭,即便不想要它,但還是接了過來。

然而葉浚突然收了回去,騎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道:“這只包銀簪子明顯是中原的東西,你不是說在見到我之前沒去過中原麽?”

我白了他一眼道:“沒去過就不能有啊?”

葉浚看了我半晌,將那簪子還給了我。

他最終拉了韁繩轉了彎,前路是一片未知的蒼涼。他道:“你等我。”然後縱馬揚鞭而去。

是對柳如瑤說的,不是我。

我回頭,看見葉澈神色平靜地看向我,他淡然道:“回去吃飯。”

“哦……”我點頭道,趕緊收起悲傷,不叫他察覺,順便腹誹這女王範的“翠翠”我還真是招架不住。

吃飯的時候我將可能發生的最糟糕的情況告訴了葉澈,我們有可能真的在這裏呆上一輩子回不去了,如果這樣你怎麽辦?

他那時正夾了一片青筍往嘴裏擱,手就那樣停滯了一下。他目光淡淡向遠處看去,輕聲道:“是了,那又怎樣?”

“在這裏呆一輩子,倒也沒什麽不好。你不是說過想過‘浴乎沂,風乎舞雩’的日子麽?這裏不和你心意?”“翠翠”眼波流轉,仿佛流露出些許調侃的笑意來。

“好啊!”我亦笑了,捏著茶盞透過砂鍋的霧氣向他道:“那明天我們去連理樹那裏搭個木屋,掛個牌子,小情人要在樹上掛布條就收錢,二兩一條,還能掛些鎖頭什麽的……”

“你想得倒美。”葉澈也笑了,“你倒不見外,這裏可是人家的地盤,你要收錢不怕人家砸你招牌?”

我笑道:“不是有你嘛,然後你一個氣功爆出去讓他們閉嘴!強龍壓不過地頭蛇,他們還能把那樹砍了?”

葉澈搖頭笑笑,垂下眼睫,抿了口豆漿。

吃罷早飯我無事可做,坐在客棧的後院裏望風,琢磨著去哪裏散散心。還沒琢磨完一片淒哀黑影就籠罩在我頭頂……我嚇了一跳,堪堪後退兩步才發覺那披頭散發女鬼般的人物正是翠翠版的葉澈。他左手執木梳右手拿釵環向我幽怨道:“你會梳頭麽?”

我這才意識過來他是要打理頭發,然而頭發太長他一個男人又不會梳女子發髻,如此這般忙活了半個時辰結果就這樣幽怨地出來了。我一看那發形心下大駭,左一個揪右一個揪讓這小子綁的像一片新長出來的小窩瓜……為避免翠翠再遭毒手,我趕緊將他拉回妝鏡前。

翠翠的頭發很好,這是我很久以前便知道的。

然而我上一世遇見他時還是個貴公子哥,我那時整日鶯鶯燕燕,無論描眉畫眼綰發都是一把好手。即便有一手相當漂亮的手法,卻從沒用在她身上過。

若是一個男子能為一個姑娘描眉梳頭,那勢必是愛極了這個姑娘。可惜我曾經給那樣多的女人梳過頭,卻從沒給最喜歡的梳過。

我認認真真的梳理著她的頭發,一下一下,歸順好細小茸雜的碎發,不讓它們不服管束。

頭發的氣味離我那樣近,近的仿佛直直地透過了前世今生,遠處的風裏傳來二胡的聲音,蒼涼而淒惶,讓人分不清是夢是醒。

我編好辮子,綰好發髻,系好發帶,摸索著周身物什卻覺得少了些什麽,最終將袖裏的梨花簪子掏出來,插在“翠翠”頭上。

“抱歉……”半晌之後,葉澈道。

“我不該讓你……想起不開心的事。”

我一楞,旋即轉向銅鏡,這才發覺自己早已淚流滿面,大顆大顆水珠甚至濡濕了葉澈的衣領可我卻依舊沒有知覺。我趕緊抹了眼淚,搖搖頭扯出一個十分難看的笑道:“不,是你幫我實現了一個願望。”

“謝謝你。”我顫抖著撫摸她柔順的頭發,死死壓住心頭的酸澀疼痛。我無法想象翠翠在生命裏最後的那些時光是如何痛苦地度過的,她用指甲刻了滿墻我的名字,而那時我在做什麽?左擁右抱鶯歌燕舞?

我說葉澈,我想求你一件事。

他看向我,我咬了咬牙道:“我只想讓你陪我出去逛逛。但我想求你什麽都不要說,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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